孟悬黎掀开内心一角,这些声音汇拢在一起,扭曲后,变成了陆观阙沉重的呼吸声。
她心烦意乱,扯过被褥,蒙住头,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。然而,那一幕并没有消失,反而更清晰了。
她试着去想一些其他的事,比如广德堂里没有整理完的药材,比如陈先生给的药瓶应该藏在哪里更稳妥。但思绪像落叶,转了一圈,又顽固归根了。
夜渐渐深了,雨也小了。
孟悬黎不知道是怎么睡去的,或者说,她根本就没有睡。只是耳边的声音和脑海中的影子渐渐消失了,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,让她误以为自己睡去了。
次日,孟悬黎醒得很晚,日光透过窗棂,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影,浮尘在光影里闪烁。
她坐起身,头脑昏沉,还残留着昨夜的光怪陆离。梳洗时,孟悬黎状似无意地问了句:“国公爷可醒了?”
丫鬟低头整理她的衣裳,轻声回话:“回夫人,还没呢。德叔说国公爷夜里睡得不安稳,反反复复发热,至今未醒。”
孟悬黎拿着梳子,顿了顿,没再问下去。收拾妥当后,她觉得有些不妥,便打算去书房看一眼。
她穿过抄手游廊,接近书房院门时,忽而看见翠竹林旁边,两个洒扫的小丫鬟凑到一处,神色兴奋,声音极低,似乎在讨论什么。
孟悬黎并不打算理会,但一句“赐婚”,却让她停下了脚步。她侧首,下意识隐在廊柱后,屏息凝神。
“此事千真万确,外面现在都说咱们夫人死在了燕京,陛下要把郑老将军的女儿指给国公爷。”
“怪不得国公爷前些日子拖着病出门了,可……我们夫人这不是好好回来了?为什么还要指婚呢?”
“这我就不知道了,不过,德叔说,让咱们闭紧嘴巴,别瞎打听,所以……”
“还是先干活吧。”
言语本身朝向孟悬黎,言语背后的深意裹着她的心。她贴着微凉的廊柱,只觉身子变得好轻,像生命一样,不能承受任何重量。
孟悬黎微微叹气,发觉自己以现在的身份,应该愤怒,应该悲伤,甚至痛苦。可奇怪的是,惊讶后,涌上心头的不是这些,而是一种近乎荒诞的轻松。
轻松到,她觉得这样“死去”,也挺好的。起码,她不用再担心日后该怎么离开了。
孟悬黎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,转身往回走,脚步越来越快,越来越稳,再没有一丝迟疑。
秋日晴空,澄居旁边的银杏树叶簌簌而飞。孟悬黎微微仰脸,看向天空,长长舒了一口气,仿佛脱下了沉重的华服。
傍晚时分,陆观阙躺在床榻上,缓缓睁开了眼。
“陛下,国公爷醒了。”立在一侧的小内官忽而喊道。
皇帝起身,懊悔说道:“你可算是醒了,要是再不醒,朕心难安。”
陆观阙掀开被褥,不顾阻拦,跪在地上,恭敬行礼:“赐婚之事,还请陛下收回成命。”
皇帝昨日看见他晕倒,差点吓出心悸。后来得知他当日离宫染上时疫,心脉受损,这才明白其中缘由。
皇帝深深叹气,说了句:“一定要这样吗?”
“是。”陆观阙眼神清明,声音锐利。
皇帝将他扶起来,无奈道:“朝堂纷争多,如今若是直接拒绝郑老将军的请求,实属不妥。”
“不如这样,朕退一步,你也退一步。朕明日重新拟个诏书,复你官职,对外宣称,就说当日孟氏在燕京赏玩,不慎感染时疫,你忧心妻子,这才擅离宫禁职守,千里迢迢赶到燕京。”
“如今孟氏病好,你和她一起回东都了。如此一来,你不仅能继续留在朝廷,你那心肝肉还是你的夫人。”
“只不过……这三个月,你得和郑小姐逢场作戏,一直等郑老将军回来,再说取消婚约的事。”
陆观阙伏在地面,毋庸置疑道:“恕臣不能答应。。”
皇帝蹙眉,有些不悦:“陆观阙,朕已经退让这么多了,甚至,也不让你娶郑小姐了。你倒好,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?”
他见陆观阙沉默不语,威严道:“你不愿意也得愿意,就当是为了朕,为了朝廷,装也要给我装下去。等郑老将军得胜回朝,朕不会再说你一个字。”
皇帝拂袖起身,丢下一句话:“朕让余太医留下了,日后由他照顾你的病,别动不动就气晕了,跟小时候一样。”
“臣……恭送陛下。”陆观阙见他离开,缓缓起身,坐在了罗汉榻上。
他缓了缓,问德叔:“她来过没?”
德叔立在一侧,如实说道:“昨晚上,夫人来过一次,后来就……没来了。”
陆观阙端着药,猛灌一口,旋即叹息道:“没心肝的。”
“去告诉她,我醒了,今晚要在澄居住。”
德叔有些懵:“可您才刚醒没多久,这身子能扛得住吗?”
陆观阙瞪了他一眼,阴沉道:“怎么扛不住?”
“老奴说错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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