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脚踩在雪地,寒气从底而发,浸冷全身。
一根埋在雪地里的断枝悄然冒头,她用手拨去雪,抽出那根枝拿在手里把玩。
“夫人。”
她掀眸望去,周叔带着食篮站在长廊下,瞧她穿得单薄蹲在雪中,慌忙走来。
“夫人怎么蹲在雪地里。”他赶紧搀扶她起身,“身子骨本就不好,再伤着可如何是好。”
苏云青折磨几天,一日未进食,身子虚的很,起身两眼泛黑,刚拾起的断枝,又脱手掉回雪里。
周叔扶她回屋,给她披上暖乎的大氅,炭盆挪到餐桌边,摆出热腾腾的饭菜,为她递上碗筷。
“能再次见到夫人……”他强忍哽咽,“夫人没事……还活着就好……还活着就好。”
苏云青没有先动筷,“林大人现下如何?”
周叔微顿。
听说昨晚救了一夜,到早晨才提起他一口气,现如今应该是从刑部送往京城林府了。陛下交代他两句后,拖着满身狼狈的血痂子把自己反锁在书殿。
如今看到两人的伤,昨日估摸着,久别重逢第一日,便争了个你死我活。
周叔叹口大气,“已送入林府,几十个太医照看,应当不会再有大碍,夫人莫要担心。”
苏云青又问:“阿钥和芳兰呢?”
周叔笑答:“无事。阿钥按夫人给她计划的路子打理着船商,船权依旧在她手中。芳兰照看衣铺,听说也按夫人安排的法子,在京城开了数家各式各样的铺子,都好得很呢。”
苏云青得知她们无事,才动筷,填饱饿到刺痛的肚子。
周叔:“……夫人呢……这些年……是不是过得不太好。”
他站在一旁为她夹菜,“都是夫人爱吃的。封言给陛下汇报时,我都听在耳朵里,躲躲藏藏的日子,过得十分艰辛。”
“……与林大人……成亲生子,是为户籍躲避追查……受了不少罪。”
“陛下他……都知晓……自夫人‘去世’后,他性格大变,手段凶残……性子暴躁……,他不懂得如何处理情绪……”
苏云青打断他,“周叔。”
周叔哑声,“……夫人。”
苏云青放下筷子,没了胃口,“他的事,我不想理也不想管,若是来劝和,您可以离开了。”
周叔沉默不语站在一旁,打开一蛊滋补汤,“夫人从前喝的汤,从未下过毒,都是滋补身子的好汤,炖了很久。”
苏云青手中一顿,随即淡淡回应一声‘嗯’。
周叔等她用完膳,收拾碗筷离开时,才道:“夫人住的卧寝,新的衣物都在柜子里,后院有处浴泉,四季温暖。”
“嗯。”
周叔见她不愿多言,也不好叨扰,告退了。
苏云青又回到原位呆呆看着窗外,雪落雪停,一言不发,或许是太乏味,粘着血迹的衣服穿在身上难受,她难得动身,缓步行于寝殿。
她的屋子有条长廊连接不远处的另一间寝殿,寝殿布置简陋,门窗紧闭屋内垂帘昏暗,不似她的明亮,也没有一方花苑。
推门而入,黑色纱幔飘动,光线肆意闯入,床头的怪异物品吸引她的注意。
行至床头,才发现立着的是一块牌位。
牌位上的字刻得歪歪扭扭,爱妻苏云青……
环顾一圈,这像是萧叙的寝殿,有居住痕迹,但每个物件都摆放的非常整齐,一尘不染,却也只有冷淡单一的墨色。空气寒冷,没有常年不散的暖火。
打开沉木色的衣橱,成片的红裙乍现,再打开另一侧,是他统一的玄衣。
苏云青看向手里的牌位,心中冷嘲放置原位,转身离去。
……
周叔:“陛下,林大人醒了。”
三日,萧叙把自己关在书殿三日,不知在想何事。
没过太久,书殿紧闭的门打开一道缝隙,萧叙低沉着脸,却像是松了一口大气。脸颊皮肉外翻的伤口结了血块,脖颈处铁链绞出的痕迹,青紫一片。
是从未见过的不堪与失态。
萧叙喉结滚动,“……她用膳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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