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檐下待着了。
雨后夜里湿湿的凉,房檐下灯笼在晃荡,内院的厅里,宋升帛亲手给张启渊松了绑,取出塞在他嘴里的东西。
徐目送两人到门口,摸一下挎在身上的腰刀,笑着说话,佯装热络:“二位爷慢走,下次再这么冒犯,小心咱家半夜趴你们床头上。”
张启清气得不轻,这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是乱拳打死老师傅,这一院子人全都不怕死,而张启清又怕张启渊死,怕魏顺死了张启渊跟着死。
他用还在发抖的手握着捡回来的刀,出了魏顺家院门,仍旧是咬牙气不过,于是对着宋升帛发脾气:“宋大人,咱俩可真够有本事的,败给一屋子上不了台的货色。”
宋升帛也是惊魂未定,说:“启清爷,真不是咱不够周密,关键是那姓徐的,完全就是个亡命的。”
张启清叹气:“他曾经是全京城最有名的伴当,我祖父手下曾经养着的一个有本事的人,夜里去了趟西厂,就让他杀了,毒针刺到脑子里去的。”
宋升帛点头:“他是看着厉害,比魏顺有本事,敢出头。”
“错了,宋大人,”张启清说,“姓魏的比他更狠,方才旁观,是要保留体面。咱们这趟来也不是没有收获,我至少确定了一件事儿。”
宋升帛:“我没看出来,您教教我?”
张启清眼色一暗,轻声道:“姓魏的还没死心,还在等着机会。”
宋升帛:“听说万岁爷近来身子不好,他……还有机会吗?”
张启清:“都希望他没有,但今后有没有,没谁能算得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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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目这番劫人作乱,吓跑了禁军和奉国府的,也使张启渊成功留在这儿了,徐目以为魏顺会高兴,却只得到些满含担忧的抱怨:“咱们今后别再这样,现如今处境不好,还是收敛一些。”
徐目听得生气,坐在厅里擦着腰刀,说:“这都不满意?要不是我,你俩这会儿早就坐在各自家里哭了。”
魏顺从喜子手里接过热水壶,亲自给徐目倒了一杯,递上去,说:“你别多想,我不是生你气,是担心你惹到谁。我知道你这两天不好,但不为我,也得为你自己想想。”
徐目把热乎乎的瓷杯子放在桌上,很久都没出声,等魏顺在那边椅子里坐下了,他才抬起头,淡淡说道:“我觉得你变了。”
魏顺惊讶:“什么意思?我不明白。”
“你没察觉到自己变了吗?”徐目知道自己控制不住脾气了,一边提前后悔,一边把这些气势汹汹的话说出来,“自从去了神宫监,自从把家搬到这儿,你就成了这样,今晚的场面搁在以前,你绝对不会站在旁边看着。”
魏顺深深吸气,问:“我不这样我还能怎样?徐目,我们难道真的甘心死吗?来世虚妄,今生只走这一遭,真的要放弃了去死吗?要下半辈子被别人踩在脚底下吗?”
徐目冷冷说道:“所以就这么等,缩头乌龟似的等。”
魏顺:“我说了我会找机会,你也在帮我——”
“要是没有机会呢?”徐目缓缓锤了一下桌子,不看魏顺,而看别处,眼睛里全是混乱和不甘,问,“要是等不到机会了,你是不是就这么被欺负着过一辈子了?”
魏顺心里也窝着火,将将燃起来,又自己灭下去,片刻后,他缓缓开腔:“吴板儿呢?他家人是不是来了?”
徐目:“没,他家住得不远,这么久没来,应该是不来了。”
魏顺:“不来……那尸首怎么办?”
徐目:“我在信里写了,他们今天太阳落山前不来,我就拉去埋了,坑是我白天挖好的,人是来这儿前埋的。至于他爹娘,想想也能明白,那事儿不光彩,又在乡下地方,觉得丢人吧。”
魏顺蹙了蹙眉,说:“我不相信,真的有这样的爹娘吗?”
徐目:“我爹娘就是,过活不起了,送我去宫里,后来他俩都不在了,我也就这么飘零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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