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道:“难道他资质不足,也想效仿雪灵灭世?”
谢霓道:“疯疯癫癫,也未可知。”
楚鸾回欲言又止,目光不断变幻:“可太初秘境中的一切,和单烽没有关系,他怎么笃定能够拖得住?”
“不。”谢霓轻轻闭了闭眼睛,“我能感觉到,单烽还没有断情。对于薄秋雨来说,就更简单了。第一,灵烬衍天术,或许能占卜赊春耗尽的时间,他知道单烽余情未尽。第二,为了确保在终局前,单烽的人性能完全耗尽,他会让人推上一把。你在这里,万里鬼丹何在?”
如此平和的一番话,却让楚鸾回猛地出了一身冷汗。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,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。
或许从他炼制出那一颗赊春——不,从楚天化作暮春草时起,这一张巨大的网就已经织成了一角。
要挣脱出去,何其困难?
“很多藏在迷雾里的事情,该出来了。”谢霓道,“不要为我分心,你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。”
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神像的右半张脸上。
青苔脱落后,那半张狰狞的猴脸已经浮现,嘴唇蠕动,仿佛恶狠狠地咀嚼着他的名字。
“滑稽古彩菩萨即将陨落,却笑得那么开心。想来,他的最后一出戏法,就是让你和薛云,争夺他的一身修为吧。我要你赢。”
彩色云雾翻涌,其中的嬉笑声更为高亢尖锐。滑稽古彩菩萨的声音,磕磕巴巴,还在念着古怪的偈语:“滑稽,哈哈哈,滑稽,彩缸琉璃鱼,是光耶?是色耶?是身耶?无常,真,真无常,求不得,救不得!”
说到后来,那话音突然变得极为严厉,仿佛当头棒喝一般。
石像半人半猴的头颅间,突然裂出一道彩色光芒,巨大的篆字随之浮现。
薛云眼神含毒,却嘴唇蠕动,用尽花言巧语,向他乞求。
属于谢鸾的眼睛里,却含着痛苦的悲悯。
求——
救——
谶阵已成!
谢霓只觉脑中一阵恍惚,五彩烟雾仿佛封住了心神。身边的一切景物都飞快变幻,变得越来越熟悉,云屏翠幕,危峰白虹,远望楼阁无数一切都未曾改变,他也还没有失去什么。
轰!
彩雾消散的瞬间,单烽眉头紧皱,很快清醒过来。
难言的束缚感。体魄、修为都衰弱到了极致,还有什么事情,居然记不起来了。这种让人恼火的感受,他并不陌生,但是这一次太初秘境的限制,居然远比上一次更强。
他的目光渐渐清明了,眼前正对着一幅小窗,窗外有古松,靠窗的木桌上,放着一只破行裹,还有一床琴。
行囊解开了,一打天书似的破纸,他没有兴致去翻,径直抓起了最上头的一只五彩陶偶。
那陶偶跟滑稽古彩菩萨一个样,只是格外丑陋,像是烂泥糊的,单烽怒从心头起,抓起来狠狠一砸,没碎。
他也不信邪,搬过一副铜镇纸,砸了又砸,很快得知了两个消息。第一,这陶偶实在坚硬。第二,他如今的力量,比普通人强点有余,只是左手粗糙,长了好几个茧子。琴师?
滑稽古彩菩萨把他扔到了什么鬼地方?
松窗外,传来窃窃私语声,几个发顶鬼鬼祟祟地起起落落。
“听说了吗?这就是新来的天夷琴师!”
“这鼻梁眼睛,好生凶恶,体魄也像昆仑奴,这样的人,也会弹琴?别把琴掰断了!”
“可殿下突然想学天夷乐曲,说心悸,梦到了杀伐之音。”
单烽一手挂在琴弦上,听到殿下二字,突然咯嘣一声,发出极为难听的琴音。
门外偷看的几个人,慌忙起身,都是乐师打扮,四散奔跑。
单烽隔着窗子,扯住一个,问:“是泓衣太子?”
那人惊叫道:“啊!天夷人会说长留话!”
单烽撇开他,已大步出了门,左右看看,很快分清了方向,向记忆中的太子寝宫奔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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